◆周遠清

鳳凰社區(qū)的三多和二毛是鄰居，兩家人平時開個小吃店，相隔十多米，因是小本生意，小鍋小灶的，也就是耗子舔米湯，勉強糊住嘴。近年來，城市擴建已經(jīng)延伸到了他們鳳凰社區(qū)附近，先后建起了幾棟住宅小區(qū)、購物商場和水體公園，昔日寂寥的鳳凰社區(qū)一下子熱鬧起來了。現(xiàn)在，入住人口一多，爬鳳凰山的，游望海公園的更多，來吃早點的人自然就多起來了，一間房擺不下幾張桌子，三多干脆把兩間房打通了連成一體，重新粉刷，添置新桌新凳子，小吃店一下就寬敞明亮起來了，每天早上六點開始，就有人來光顧，人多的時候，連門外也擺上好幾張桌子，仍然還有些人端著碗找不著凳子坐，只好站著吃。

三多賣的是面條，由于味道純正，不僅附近的人來光顧，就是城里人也時常開車來吃。他的面條是自己用優(yōu)質(zhì)面粉加工的，不僅口感好，還很筋道，分量也足。面條無論是排骨、紅燒、三鮮，還是燃面，都頗受歡迎。顧客一多，三多兩夫婦忙不過來，就招聘了兩個小姑娘做幫手，幾個人忙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三多的生意紅火了，二毛的也不賴。

二毛賣的是稀豆粉炸油糕，還加餌塊。稀豆粉味道鮮美，口感極好，油糕里嫩外脆，滿口溢香，是昭通人最喜好的早點之一。稀豆粉是二毛老婆親自在市場上挑選顆粒圓潤、色澤金黃的上好豌豆，磨細成粉狀后加入優(yōu)質(zhì)的生姜等作料文火慢慢熬制而成。上桌的稀豆粉，色澤嫩黃，香氣宜人，口感細膩潤滑。油糕更是不能馬虎，用料十分講究，二毛選的洋芋是海拔較高的山上的洋芋。昭通人最愛的就是洋芋，高山上的洋芋就要選黃心、純正、不水、黏糯，品質(zhì)好，含糖量高的才正宗。洋芋還要選個大、光滑、飽滿的。洋芋去皮煮熟切碎，在特制的鐵勺里拍實后把米漿灌上去，放入滾油中翻炸，待焦黃后可放到鐵架上控油稍許時間，便可食用。餌塊是放到煤炭爐子上慢慢烘烤出來的，抹上肉醬，包上油糕就可以吃了。雖說苦點累點，但二毛高興啊，山潮水潮趕不著人潮，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在三多那里的顧客吃著面條，想吃油糕了，就到隔壁二毛那里買了幾個過來配著面條吃。這也不奇怪，二毛的油糕餌塊買了可以拿著邊吃邊走，三多的面條就不可能連碗端著走，只能四平八穩(wěn)地坐著吃。這種情況好像三多賣的是主食，二毛賣的是副食似的。有一天忙完了，三多就走到二毛的店里問，二毛，你的油糕好賣吧？二毛滿臉堆著笑容地說，好賣好賣，生意還不錯，比前段時間賺的錢還多。兩人是多年的鄰居，自然無所顧忌地說了很多話，有錢大家賺，高興。事實上，三多知道二毛店里的顧客沒有自己店里的多，他這是明知故問，明顯有炫耀的意思。三多粗略一算，自己店里每天的收入除干打凈，自己賺的錢居然與二毛的差不多，他們沒請幫手，就是倆口兒鼓搗。而自己雖說賺的比他的多，把那兩個小姑娘的工錢開了，也就和二毛的差不離了。看來，這熱鬧的背后有很多說不清的東西。

知道了二毛的底細，三多心里就想，要是二毛的油糕錢也是自己賺的，那有多好。他就這樣想著，眉頭一皺，就有了一個主意。他又招聘了一個小工，連油糕餌塊一起賣，這也是方便顧客的一個辦法。

這方法不錯，顧客避免了來回跑的麻煩。三多才沒閑工夫燒炭火來慢慢烤餌塊，而是用微波爐烘烤，現(xiàn)吃現(xiàn)烤，講究效率。他也不會自己去做醬，醬也是從市場上買來的。小店光鮮，主人客氣，顧客盈門，收入大大增加，那情景樂壞了三多。

可是，幾天的熱鬧一過，在三多店里吃面條的人就少下來了，很多人仍然要到二毛店里買了麻醬餌塊和油糕才過他這邊來吃面條。三多心里添堵，這些顧客簡直就是犯賤，在哪里不是吃，非要來回折騰？

這天下午閑下來后，三多坐在門口曬太陽，眉頭一皺，又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在自己的店里豎起一個大牌子，上面寫道：謝絕自帶麻醬餌塊油糕。此牌子一豎，顧客頗有些意見，認為三多也太霸道了，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做生意怎么能這樣呢？吃什么？在哪家吃是人家的自由嘛。三多才不管那么多，顧客那么多，也不缺有意見的一兩個人。就對那幾個人說，愛吃不吃，悉聽尊便。有意見的那幾個人賭氣走了，說永遠也不來他家吃早點了。有的人就只好在二毛這邊吃了稀豆粉油糕，又去三多店里吃面條，一次早點分在兩處吃。

煩啊，吃一個早點就那么丁點兒時間，這樣折騰多不方便啊，耽誤了上班可不是玩的。客人不方便也就不方便了，大不了舍去一樣，只吃一樣就行。可二毛就慘了，本地人主要還是喜歡吃稀豆粉炸油糕，自從三多不準客人自帶麻醬餌塊油糕后，二毛的生意越來越清淡，幾乎達到門可羅雀的境地，最后只好關(guān)門了。關(guān)了門的二毛把房子租出去后，兩夫婦就離開鳳凰村準備在北市區(qū)重新租門面繼續(xù)賣稀豆粉油糕去了。

昭通人就愛那一口，沒辦法。

三多一看二毛關(guān)門了，心中大喜，擠走了二毛，目的達到了。可是，三多高興得早了點，他的面條店顧客來的越來越少，生意慢慢清淡下來，他不得不辭退了一個小姑娘，只留下一個。又過了一段時間，他把最后一個小姑娘也辭退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悄悄問一個來吃早點的老者，當初為什么那么熱鬧，現(xiàn)在卻門可羅雀？那顧客說，你的面條固然好吃，搬走那家的稀豆粉油糕味道也純正，大家都喜歡吃，這不就熱鬧了。現(xiàn)在嘛？唉！老者搖搖頭走了。

（作者供職于昭陽區(qū)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