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玉西

花山鄉(xiāng)，鎮(zhèn)昭公路從境內(nèi)自東向西橫穿而過，是鎮(zhèn)雄的“西大門”。花山多山，水卻不好找，冬天下雪時間長，連下十多天算時間短的，下雪時間長的時候可接連下兩個月，這時喝水就是一個問題了。

村里村民自籌資金從山上接了一股水進村，每家每戶到集中的地點挑水吃，但經(jīng)常斷水，一斷就是一兩天，村里每一家一年要交十五元錢，用于斷水的時候?qū)Ｈ巳バ蘩淼馁M用。

斷水最多的季節(jié)在冬天，花山鄉(xiāng)的冬天雪很大，大部分時候是白天下雪，晚上就會加凍了。

2005年的冬天，我才9歲，那一年大雪連續(xù)下了兩個多月，家里的水用了半個月就沒有了，而且水管凍住了，不能供水了。村里的人在原來用的水井外接水，水流跟細線差不多，接一桶水要半個多小時。

母親給我一個大桶去接水，從我家到水井平時要走五分鐘，下雪了路上滑，需要十分鐘。我到水井邊時，有兩個同村的小伙伴在接水了，他們一人提著一個鐵壺。我把桶放在雪上，手伸進衣兜里，風鼓足了勁向水井里吹，我只感覺到渾身上下都在發(fā)顫。在我到來之后又來一個孩子，比我大一歲，前面兩個剛剛接好水，后面來的這一個給我三顆糖，條件是讓他先接水，我答應了，我讓他先接水，我就繼續(xù)等。他的水壺里有了半壺時，停水了，我不得不提著空桶回家。

回到家，我只告訴母親沒有水了但不敢告訴她我得到糖的事。母親沒說什么，找?guī)讐K破布包在鞋子上，從門背后拿出扁擔挑上兩只桶就出去了。我不敢說什么，只呆呆地看著母親，又提著家里的鐵壺跟在母親的后面，她走我也走，她停我也停。

水井接水的地方有幾個大人在低頭細語，母親走過去看了看水管，就是沒有流出一滴水來。我慢慢走過去，一個中年婦女轉(zhuǎn)過來看著我跟我母親說，這孩子有點憨，讓其他人接水，自己不接水。我向后退了幾步，看著母親，害怕她突然給我一巴掌或者罵我，母親卻只笑了笑，沒有回答大娘。

母親向廟泥彎走去，廟泥彎有一口井，水從石頭縫里流出來，長年不斷，水有點甘甜。水井是下面一家姓馬的人家修的，村里沒有水的時候大家都會到姓馬的人家去接。走到一半的時候，有一段全部是石頭的路程，雪下在石頭上，被凍住了，人走在上面不好走，母親走得非常慢，每一步像計劃好了，一起一落，走得十分穩(wěn)。我跟在后面，一搖一晃。挑水回來經(jīng)過這里時，是下坡路，比來的時候更難走了。母親走得更小心，而我只能走幾步爬幾步，緩慢地向下滑著走。母親時常轉(zhuǎn)過來頭來看看我。

寒假一個多月，我一直跟著母親去提水。

前幾年，我在跟母親打電話的時候，聽她說村里重新修了水池，并重新挖了一條管線，不走原來的老路線了。而且管線牽引到了各家各戶，現(xiàn)在再不用挑水吃了。

水不再困擾村里人，大家都感覺到生活更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