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我收到魯?shù)榭h供電局發(fā)來的一則短信：“尊敬的用電戶，縣城振興街以西片區(qū)因線路故障檢修，于次日8時至23時停電，給您生活帶來不便，請予見諒。”我家住在城西片區(qū)，屬于停電區(qū)域。得想想明天一家人的生活該怎么辦。

近10年來，供電質(zhì)量提高了，一年也就停那么幾次，電價也低，所以我家沒用煤氣，電成為家庭生活中唯一的能源。我決定用煤炭生火來解決家人一天的生活。我家有個手提式的小爐子，不知多少年了還留著，用意是逢年過節(jié)燉肉。

停電這天，我起床后第一件事就忙砍柴、備炭生火，燒水煮飯。生燃炭火，我提了只老豬腳上街去燒，拿回家后用砂鍋文火慢燉。豬腳熟了，整個屋里香味彌漫，吃時胃口大開，一家人贊不絕口，我心里樂滋滋的，很是欣慰。其實，偶爾停電，生火做頓飯吃也別有一番情趣，既多了些勞作，還可飽飽口福，回味過去的生活。

晚飯后，因離來電時間還長，老伴要去小姨子家玩，其實主要是去尋找光明，消磨時光。我沒去。她走后，我開始為黑夜做準備——上街買蠟燭。上燈時分，我點亮一支蠟燭，放在茶幾上，去書架上順手抽出一本《羊皮卷》來消遣，看一陣覺得眼澀，很累。于是我丟開書，掃興地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佇立窗前，望著西城片區(qū)一團漆黑，非常安靜，仰望天空，上弦月高高掛在天空，像個彎彎的大豆角，發(fā)出微弱的亮光，繁星點點，像在看著我眨眼睛。還好，我家庭院的蟋蟀“唧唧唧”地鳴叫，打破了這靜謐的夜空。東面半個城卻燈火輝煌，相互比較，完全是兩個世界，兩種境界，一片是現(xiàn)代的，一片是原始的。

我想起了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故鄉(xiāng)的煤油燈。那煤油燈多數(shù)是用墨水瓶自制的，用廢鋁皮或牙膏殼制作燈管，穿上棉線就成了。一塊多錢的油要用一個月。那時的故鄉(xiāng)，點蠟燭算奢侈，只有春節(jié)才買一對，除夕之夜點幾個小時，圖個喜慶吉祥，剩下的要留著每月初一、十五點。我父親在供銷社工作，條件好些，在我的記憶中，小瓶燈沒用幾年就用上了罩子燈了，罩子燈自然比小瓶燈亮多了。罩子燈有個圓座，細長的脖子，中層是胖胖的玻璃油瓶，蓋子上設四個金屬片，高高的玻璃罩就安放在金屬片內(nèi)。每晚上燈時，須擦洗燈罩，因為被頭夜點燈的火焰熏黑了。有一次我擦洗燈罩時，失手把燈罩打碎，母親很心疼，叫我今后做事要小心。之后父親多買了幾個來備用。煤油燈也好，罩子燈也罷，都會結(jié)燈花，有時結(jié)幾個，有時結(jié)一坨，晶瑩剔透。每逢結(jié)燈花，母親就樂陶陶的，由衷地高興，她說結(jié)燈花好，象征著吉祥如意。那時，上茅房是用葵花稈照明，后來上茅房用上了父親買來的馬燈，洋氣多了，讓人羨慕。村里人知道我家有盞馬燈，遇個紅白喜事，都來借去用。

那時的商品都是統(tǒng)購統(tǒng)銷，蠟燭等商品都很金貴，只有供銷社賣。臨近臘月，鄰居及本生產(chǎn)隊的一些人就來找父親幫忙帶蠟燭，父親總是客氣對待，“要得要得”地點頭。由于買得多，當時交通工具稀缺，父親每次回家只能走路，一次背不來，所以要分幾次背回家。每當隔壁鄰居接過紅燭時，總是感動萬分，連聲道謝，像受了天大的恩惠。五角錢一對的蠟燭，有些人家還一時拿不出錢來，說要我家擔待幾天，等多湊幾個雞蛋賣了就送錢來，逢到這種情況，父母真是左右為難，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早不見晚見，怎好說不呢？然而，也許是賣了雞蛋又遇到什么困難了，十天半月也不見動靜，為幾角錢，母親也不好張口討要。

小瓶煤油燈、罩子燈、馬燈已成為歷史的記憶，唯有紅燭依然存在，無論社會怎樣發(fā)展，科學技術如何進步都不會消亡，它將與人類同伴，照亮黑暗，光照人間。

作者：曹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