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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dǎo)航

父親的散文詩,每一句都是我們

 2021-06-03 16:54  來源:昭通新聞網(wǎng)


人生的所有角色里,還是女兒最好當(dāng)。

我的父親,是位普通的男子,他不過是浩瀚宇宙的一顆星星,碧藍(lán)滄海里的一朵浪花,可就是這樣的父親,為我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我的父親不會寫詩,不寫日記,卻把生活過成了詩。

他性格木訥,我們很多時候沉默無言。然而,在畢業(yè)后出來工作,在歷經(jīng)生活的磨煉與掙扎以后,不用言語,我便能輕易地找到,他曾經(jīng)深藏于父愛之山上隱秘洞穴里的柔軟與厚愛。我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用他的沉默與堅韌,為我、為整個家庭撐起的那片廣闊的天空。

記得年前回家的時候,到鎮(zhèn)上已經(jīng)是晚上,還下著小雨,父親騎著摩托車來接我。坐在車后面,細(xì)雨點點落在臉上,冰涼的觸感反而使心情有不一樣的歡喜。只是后來雨大了一點兒,不能直面天空的洗禮了。雨漸漸大了的時候,我才開始注意到前面的父親,那看起來健壯的身軀,腦袋上稀疏的白發(fā),發(fā)質(zhì)已不再是青年時的厚黑富有彈性了。成年累月的勞動把他的肩膀壓得寬寬的,腦袋稍稍往前傾,這個背影深深地觸動了我。我是自私的人,從來只為自己而活,卻很少去觀察歲月在他身體上打磨的痕跡。

雨一直在下,他把腰板挺得直直的,就像是魯迅筆下直面慘淡人生的真正的勇士,讓人心生敬佩。仔細(xì)一想,大概是想護(hù)著后面我這個半大不小的姑娘吧!雨水微涼,心卻是暖暖的,我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我不能做一個躲在父親堅實肩膀下的小孩子,而是要做像父親一樣,迎著風(fēng)雨,品味滄桑的成年人。

也是從這之后,我才又重新開始以新的眼光看待我的這位養(yǎng)育我二十幾年的父親。當(dāng)年細(xì)致緊密的肌肉如今雖不至松弛,但也已失去光澤。歲月漸長,他卻再也不能像管小孩那樣打我管我,為了讓我將來出人頭地,不惜花費時間、精力去輔導(dǎo)我。現(xiàn)在,我已是一個和父親一樣的成年人,我們之間也變成了成人之間客客氣氣的關(guān)系,長話短說,沉默也尚好。

只是清晨醒來看到父親蹲在石階上,抽著一支煙,不時抬頭看看遠(yuǎn)處的莊稼,又看看腳下的路。天色微明,我的心也該是明了的。沉默不言,眉宇間憂慮自橫。

大愛無言,古往今來,概莫能外。如同已哽咽多時,欲言卻不知從何言起,依稀感知到時光的力量。可此時思念陡增,忍不住書寫下來。

就好似有些日子像流水無痕地劃過,有些日子則像尖刀一樣深深地刻在心上,要撫平傷痕,必先將柔軟的心當(dāng)頑石一樣打磨。

少年時的心情浮躁激烈。近日思之覺得羞愧。而今才逐漸知曉,生活或者說命運,這種我向來投以抱怨或者是不屑的東西,在這樣一個漫長的過程里給予了我如此龐大的福祉與原諒,教我感恩起來都心存惶恐。想起在過去我因為對生活有苛求和怨恨而拿自己的親人刻薄相待的日子,是多么可悲。

回首成長起來的路,當(dāng)初覺得驚天動地生不如死的事情,如今看起來,亦感覺它們不過是平淡無奇的人間常事。目睹自己的青春在時光中淪陷,卻束手無策。夜深之時,時常憶起肆意的少年時代。有些遺憾,因我的莽撞無知,一直心存不甘,有所冒犯。

畢竟從來不知道會有這樣一個男人,愛你至此。不計任何回報,無條件袒護(hù)你,不論你曾經(jīng)做過怎樣傷害他的事情也終會原諒你。包容你的一切缺點,包容你的自私、任性、固執(zhí)、嬌氣、膽怯、懶惰、自卑、敏感……包容你的所有。

為你甘做任何事,放棄自尊、放棄原則、放棄曾經(jīng)的高大、放棄曾經(jīng)的斗志。因為你一次次的特立獨行和赤裸裸的現(xiàn)實,他頻頻低頭,所以無法成全你心目中關(guān)于他的完美形象。

而你,要用多長的時光,才終會明了,那些唯有在他那里才可以找尋到的,所有男人都不可能給予你的,溫暖的、舒適的、安全的、滋潤的、厚重的、率直的、持重的、羞于表達(dá)的、疏于張揚的……隱藏在堅硬外殼之下,沉甸甸的父愛!

一個少年,告別無知放肆并且充滿淺薄憂傷的年華,逐漸改變成另外一種更為平和與堅韌的姿態(tài),誠實生活。這其中的蛻變,自然可以勾勒出生命的創(chuàng)痛。我亦相信,這樣的蛻變是正確的。它是和他人共同生活之后的感化賜予我的勛章。人是如此渺小的個體,如果人沒有忍耐,那么將感覺到比客觀存在的更多的不安。我曾經(jīng)這樣的貪求與不滿。您予我的寬容與關(guān)懷,我從未來得及道一聲感謝。恐怕這樣形式上的感恩,亦是多余的罷。

就像關(guān)于“父親”這個詞,世人習(xí)慣用穩(wěn)重如山之類的詞語修飾,卻忘了就算巍峨如泰山也有涓涓清泉孕育其中,我們喝著沁人心脾的清水的時候是否會想起大山的溫柔呢?

我們忘記了父親也曾是個翩翩少年,也曾想要指點江山,只是有了我們,便回歸柴米油鹽撫育我們長大,后來又擔(dān)心我們自己能不能過得好,一輩子總有操不完的心。

父親的散文詩,用了一生的時間書寫。每一句都很樸實,每一句里都有我們。也許他天生性格冷淡嚴(yán)肅,但他的愛卻如火一般熱烈。

這也是我們這一代人的父親的縮影,普通、簡單、樸素,將全部的精力,將所有的青春奉獻(xiàn)給了家庭,給了兒女。無言卻堅強,質(zhì)樸卻善良,隱忍卻無私,蒼老卻高大。

而現(xiàn)在,他的手上全是老繭,臉上爬滿了皺紋,身軀不再挺拔。父親漸漸老了,就像風(fēng)中的一張舊報紙。

這些年的時光如此迅疾。因為銘記終該成長并獨立承擔(dān),所以我至為平淡。或許父親定不知曉,他是夜風(fēng)的回聲,反復(fù)蕩漾幾次,終歸于永久的寂滅。

我愛父親,而我向來疏于言表,亦不愿言表這感情于我而言的重大意義。

如果可以,下一次我歸家之時,定要致父親一束開得濃盛的山茶。因為在我有限的記憶里,父親總是這般美好,并且充滿了樸素的希望。在父親的衣襟上,浸染著我整個少年時代的芬芳。

作者:顏 微

審核:劉靜濤   責(zé)任編輯:陳允琪
昭通新聞報料:0870-2158276 昭通新聞網(wǎng),未經(jīng)授權(quán)不得轉(zhuǎn)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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