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說：“媽媽，我想為秋天畫一片樹葉。”

帶著女兒去看永善的秋天，就在小城的對面，蹚過小河，沿著曲折的小路往上走，便到了山腳。路上，有枯黃的草，落了一地的黃葉，干涸的土地，褐色的枯枝。女兒摸摸樹枝，踩踩枯草，嘟囔著：“明明春天來的時候，還是綠色！”

我說：“這只是秋天的一部分。”

我們來到村子里。

有的人家在采收花生，揪住莖稈一扯，花生就從泥土里拔了出來，一顆顆圓滾滾的花生，剝開花生殼，黃色的花生米便顯露出來，丟一兩顆在嘴里，脆生生、香甜甜的，我與女兒自告奮勇，幫忙扯花生，扯不出來的花生用鋤頭挖。女兒只吃過干干凈凈的、擺放在茶幾上的花生，剛出土、鮮嫩的花生，她是第一次吃到；有的人家在打谷子，人們將谷子用鐮刀割下來，堆在一起，分成小捆，然后搬出打谷機，用口袋套住打谷機出谷口，將捆好的谷穗放入打谷機內(nèi)，“簌簌”的聲音過后，谷粒就脫落在口袋里，口袋滿了，用繩子扎緊，又套上另一條袋子，金黃色的谷粒映照著農(nóng)民滿足的笑臉；有的人家在打核桃，用四五米長的竹竿拍打核桃樹枝，青色的核桃一個個掉下來，不一會兒便鋪滿了地面，有的核桃已經(jīng)蛻皮了，沒有蛻皮的核桃，需要戴上手套、拿著小刀，將青色的核桃去皮，露出黃褐色的殼，用核桃夾撬開核桃殼，白色的核桃仁便露出來了，咬一口，滿口留香，我們買了5斤核桃，女兒歡喜極了。賣核桃的老人熱情地留我們吃晚飯，他家院子里開滿了黃色的菊花，墻角有一叢紅色的三角梅，院子正中有一棵粗大的桐子樹，樹下有一副石磨。老人拉開了石磨，將泡過的黃豆從石磨口倒入，握住磨把手，以順時針方向推磨，豆?jié){沿著石磨盤流入磨槽中，匯集到出口，流向磨槽下的桶里。豆子磨完了，他用小掃帚將石磨盤上的豆?jié){掃到桶里，把豆?jié){倒入大鐵鍋里煮沸，用紗布過濾豆渣，再將豆?jié){倒入鍋中，燒火加熱點入石膏水，靜置一段時間，豆花成型。一碗白嫩嫩的豆花，配一碗煳辣椒蘸水，是農(nóng)家人對外來客最好的待客方式。還有豬腳燉筍子、涼拌黃瓜、爆炒茄子、南瓜煮四季豆等，豐盛的農(nóng)家菜擺滿了桌子，老人拿出一壺包谷酒，自斟自酌。我對女兒說：“這也是秋天的一部分！”

秋天是蕭瑟的，有落葉、枯草；秋天也是喜悅的，有豐收、有人情味。

桐子樹的葉子泛黃，掛在樹枝上，搖搖欲墜；風(fēng)吹過，葉子“簌簌”落下，女兒踩上去，“沙沙”的碎葉聲愉悅了她。在我與老人閑聊的期間，女兒已經(jīng)將桐子樹下清掃出一片凈地，拿起顏料和畫筆，望著我們說：“我想為秋天畫一片樹葉。”

老人逗她：“孩子，樹上有葉子，秋天不需要葉子了。”

女兒回答：“樹上的葉子是黃色的，我要畫一片綠葉送給秋天，讓秋天也有生機。”

女兒用褐色顏料畫出葉子的莖，墨綠色顏料畫出葉子的形狀，研碎了菊花葉子，混合水形成綠色的枝葉，緩慢地給葉子上色，我們都看得入了迷，一片綠色的葉子卷曲著躺在院子的地上，院子瞬間便活了起來，一片桐子葉悠悠落下，枯黃的葉子與地上綠色的葉子相得益彰，秋天來了，秋天也活了！

作者：劉 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