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上、叢林間，石梯坎、古道旁，地殼托舉的山峰矗立在金沙江畔的綏江縣中城鎮(zhèn)紹廷村，上天抖落的石牛臥地長眠。這些散落在山巔林間、古道旁邊的巨石有牛狀的、圓形的、雞冠形的，其中兩坨因形如壯碩、側(cè)身而眠的牛臥地而得名——困牛石。

時光荏苒，歲月輪回。不知何年何月、何人何事而在石牛身上鑿刻了神秘的人形、魚形、梯形等圖案和難以識讀的字符以及尚能辨認的漢字，為巨石平添了神秘莫測的色彩。為探尋困牛石的古老傳說，揭開控牛石刻的神秘面紗，筆者曾多次沿著童年常走的這條古道，觸摸歷史的碎片，以求控牛石刻不應(yīng)是死了的標本，而應(yīng)是活著的生命，讓心靈長出嫩綠的觸須，延伸進春天的河流。

烈士故里紹廷村，人文風情底蘊存。紹廷村，是為紀念在剿匪斗爭中犧牲的農(nóng)會主席楊紹廷烈士而命名。困牛石，因形如臥地石牛而得名并流傳民間，其實是以過鏨控牛、消災(zāi)造福的古老傳說而得其地名“控牛石”——民間將“控”傳讀成了“困”。

文史專家初考公石牛身軀石刻。

這些巨石位于紹廷村白甲林片區(qū)紹廷16組，在海拔1100米的三角形山峰上。在此區(qū)域，青山蜿蜒，遠峰呼應(yīng)，叢林茂密，古道悠長，與厚重的人文歷史并存，成為控牛石長在深閨無人識的古今風貌。周邊區(qū)域方圓數(shù)里，有明清時期的圓通寺、玉禪寺和蓮花山廟宇群以及散存林間的雕鑿古墓；這里，還有商賈往來的驛站、老店子、新店子、油房和紙廠遺址；還有穿行于涼山馬湖、蠻溪口和世代山里人出入綏江、宜賓一帶趕場往來、商賈販運的悠悠古道。

如今尚存的筑路碑、石刻和老林崗石、石梯坎、四方田、茅店子、耗子洞等地名，仿佛仍在講述著控牛石區(qū)域的人文故事……

對紹廷控牛石刻，筆者分別在2009年和2022年先后四次進行了搜尋及探考。

其間，因古道荒棄、林土覆蓋而通過尋找、挖掘、清理的逐次深入探考，通過縣內(nèi)文史專家實地考察，根據(jù)初考介紹和實考情況，綏江縣文館所形成考察報告上報昭通市文管部門。

上級相關(guān)專家反饋認為：這一發(fā)現(xiàn)說明分布于綏江境內(nèi)的以新灘巖畫為代表的獨特的金沙江巖畫又有新的發(fā)現(xiàn)，應(yīng)進行進一步的調(diào)查和保護，應(yīng)進一步將其作為綏江縣文旅項目的活化利用。

藏在深閨無人曉，控牛石刻今發(fā)現(xiàn)。從2009年初夏伊始，為找回童年的記憶、探尋古老的傳說和地名故事的神秘，筆者歷經(jīng)多次初探發(fā)現(xiàn)——

首先，民間傳說的困牛過鏨、控牛消災(zāi)等并非無本之源、空穴來風。實考巨石，確實有古人用尖鏨鑿刻的神秘圖文或石刻巖畫，在其兩坨分別長達10米、20米，高達1.3和4米，相距20余米，呈東西向排列的石頭上均有鏨刻鑿痕，特別是公牛石的身軀上鑿有魚形、人形、梯形、瞠目形、鳥喙形、孔狀的難以識讀的字符、圖案以及尚能辨識的漢字。

這些粗獷古樸、自然流暢、鑿痕深刻的線條分別刻繪了交口咬合的數(shù)條大魚圖案、一條獨立成形和很多形似小魚的鑿痕魚形圖；鑿有雙臂平伸、矗立牛背的人物一個；鑿有豎刻橫刻的單眼圖6處；刻有三道、六道、十八道、三十三道一字梯形的圖案6處；鑿有手臂延伸和尚難識讀的圖案；還刻有豎橫排列的漢字“天下太平”三處；有王界、白大牛、過路娃、過路妹，還有“吳家友老人”“山路之女”“王學有”等尚可辨讀的漢字多處，以及向上、向下箭頭各一處。

其次，通過對當?shù)仄衷骼先说却迕竦淖咴L，進一步充實、豐富了困牛石的傳說。困牛石群由大小不一的牛形石、一坨巨大的圓形石、一坨形如雄雞的雞冠石和一塊鑿有碑座的塊狀石所組成，其中一對形如公母牛的巨石被當?shù)厝朔Q為公石牛和母石牛。那些散落林間形體似牛、體積不大的小石牛，傳說是公、母石牛所產(chǎn)的牛犢。

相傳那個雞冠石，是在等待這一對公母石牛修煉成精，出現(xiàn)天昏地暗、電閃雷鳴和傾盆暴雨時便會引頸鳴叫，這對困牛便攜仔離境，并在雷雨交加中母牛撒尿成山洪，然后奔江入海，從而摧毀山林、民居，禍害百姓。

圓寶石居兩石牛之間而形成雙牛護寶的風水寶地，該石與碑座石因村民建房毀于20世紀80年代，據(jù)說圓寶石石面在損毀時仍存清晰可見的圖文鑿痕，現(xiàn)已無據(jù)可考。

控牛石。

現(xiàn)存的這對巨石，相傳本是一對幻化成石的活物，受太上老君之命在此修煉，待修煉成仙以保平安并造福百姓。在漫長的修煉歲月里，他們經(jīng)不住誘惑，偷食、踐踏莊稼，百姓苦不堪言。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這對石牛相伴去偷食山邊一吳姓人家的麥苗，被女主人發(fā)現(xiàn)，為探究竟，女主人一邊吆喝，一路將牛驅(qū)趕，轉(zhuǎn)眼間，眼前被追趕的牛卻不見了蹤影，只見兩坨石牛臥地……

從此，“困牛石”之名便不脛而走。

這對困牛犯了天規(guī)，太上老君令其在蓮花山修行悟道。道法高深的老道人組織石匠將其雞冠石的腦袋搗毀，用尖鏨將困牛石鑿痕過鏨、控鎮(zhèn)妖牛，以消災(zāi)造福，確保百姓康泰。

另外，通過對控牛石刻的初考，拍攝了成套的圖片、影像資料，采用遠景、全景、近景、中景和特寫的表現(xiàn)手法拍攝了較為完整的視頻和圖片，以作交流記錄、推介傳播和史存研究之需。

石刻初識拋淺見，引玉深探細研考。困牛石，有其歷史的傳說，控牛石刻則是新奇的發(fā)現(xiàn)。

歷經(jīng)初考識讀、以拋淺識之見——

首先，控牛石刻或與新灘造像石刻巖畫的形成年代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親歷初考，非常贊同市文管所一專家的見解：是與新灘巖畫相類似，是分布、遺存于今綏江境內(nèi)以新灘巖畫為代表的獨特的金沙江巖畫的組成部分。

其次，控牛石刻或與魚鳥王權(quán)的魚鳥圖騰崇拜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因從石面鑿刻的魚形鳥啄、圖案字符和風化程度所見，其刻鑿年代應(yīng)較久遠，以通過魚鳥圖騰崇拜的方式將其固化下來，作為自然美味和精神領(lǐng)域的圖騰，應(yīng)屬魚鳥圖騰文化之列，因巴蜀先民認為人生緣于水，死而歸于水。鳥圖騰是對天的崇拜，認為鳥能飛翔，能上天通神。同時，認為作為水中精靈的魚，是生生不息的萬物之母，取其魚的繁殖能力與原始人類的種族繁衍、多子多福、人丁興旺的寓意。

另外，控牛石刻還與控牛消災(zāi)、祈福祥瑞，以及山林地產(chǎn)的劃界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因從石面鑿刻且可識讀的漢字所見，應(yīng)為晚于上述石刻年代，因其鑿刻的漢字尚可識讀，究其文字的豎橫排列、書寫技法、章法和鑿刻手藝，都顯示其功底不深厚和粗糙、拙劣、怪異。加之從文字的鑿刻內(nèi)容以及風化侵蝕的程度分析，其書刻年代應(yīng)不久遠。

石刻文化是古老的記事方法，具有悠久的人文歷史。對控牛石刻的初考僅是邁開了從耳聞到發(fā)現(xiàn)、從初考到淺識的第一步。對其歷史文化、文物保護、開發(fā)利用價值等難解之謎，等待資深專家、學者實地進行深研細考。

作者：馬志明 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