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花開了，紅的、白的，或攀爬在墻頭，或倚靠在籬邊，還有的孤零零地站在路旁，無人理會。

每每走到這些花前，我便覺得夏天確實來了。這花倒也奇怪，不聲不響地綻放，又悄無聲息地凋謝，從未驚動過誰。人們匆匆走過，偶爾瞥一眼，便算是與它打了招呼。而它只是靜靜地開著，不因人的顧盼而喜，亦不因人的漠視而悲。

在昭通中心城市碧桂園小區(qū)，有一戶人家的墻上攀爬著一大叢薔薇，紅得格外耀眼。據(jù)說，主人平日對這些花花草草并不上心，任其自生自滅。偏生這薔薇長得極好，年年開得熱鬧。每當有小孩子路過，伸手去摘花時，主人看見了也不阻攔，只是笑著說：“摘吧摘吧，橫豎明日又會開新的。”

薔薇的花期并不長，約莫十來日光景。先是零星幾朵綻放，繼而轟轟烈烈地開滿枝頭，最后又零零落落地凋謝。花瓣落在地上，行人踩過，便沾在鞋底，將它帶到別處去了。我想，這大約是它傳播消息的法子——將夏天到來的信息，印在人們的腳下，帶向四面八方。

昭通城北的一所學校里也有一排薔薇，是學生們種的。起初，那些少年們殷勤地澆水，日日探望，待花開了，反倒不在意了。他們追逐打鬧，偶爾撞到花枝，震落幾片花瓣，也不以為意。在他們眼中，花開花謝不過是尋常事，遠不及一場球賽重要。

我曾見過一個小姑娘，蹲在薔薇叢邊，細數(shù)花瓣。她告訴我，單瓣的薔薇是夏天的先遣隊，重瓣的才是夏天的大軍。我笑她癡，她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不懂，花兒們自有一套規(guī)矩。”后來，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小姑娘，也不知她去了何處。只有薔薇年年依舊，按時開放，不因人世的變遷而改變花期。

花店里的薔薇是另一番景象。它們被修剪了枝條，插在水里，標了價錢等待出售。前來買花的人不問花開幾時，只問價錢幾何。花店的主人說：“這花兒好賣得很，紅色的熱鬧，白色的干凈，包一束送人最體面。”可惜那花離了根，活不長久。

夏意漸濃，薔薇漸漸凋零。殘余的幾朵在烈日下蔫頭耷腦，失去了往日的生機。它們的使命已然完成，炎夏熱浪滾滾，不容置疑。那些曾經(jīng)鮮艷的花朵，如今蜷縮在枝頭，成了枯黃的碎片，風一吹，便不知所終。

明年，薔薇還會再開。

花開花謝，年復一年。

作者：阮孝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