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平

我的小紅馬，出生在遙遠(yuǎn)的山村，它來時才有狗那么大，我用細(xì)繩套住它稚嫩的脖子，它齜著小嘴，頭左右搖擺亂踢著蹄子，我左哄右騙，才把繩子套在它的脖頸上。它的眼睛很美，就像水蜜桃，放射出亮晶晶的光芒。我?guī)е仙匠圆荩谋奶馗谖疑砗螅搅松缴希腿鰵g，跳舞給我看，我躺在樹下，望著它那歡快的樣子，幸福得流下眼淚。

有時，小紅馬不聽話了，我就用柳條打它，它卻不躲避，溜轉(zhuǎn)著圓圓的眼睛，吹著響鼻，我知道，它是在向我認(rèn)錯。我撫摸著它紅艷的鬃毛，它用臉挨擦著我的腿，我丟了柳條，給它扯來一把青草，安慰它受傷的心。

下雨天，小紅馬就待在圈里，吃著稻谷草，喝著淘米水，靜靜地享受美妙的雨滴聲。我搬著凳子，坐在它的旁邊，聽它幽美的響鼻聲，我感到，世間再也沒有這美的聲音了。有時，我甚而想，要是我也是一匹小紅馬，那該多好啊，我就可以跟它做兄弟，就可以很好地享受那淅瀝的雨聲，還可以和它對鳴。冬天，沒了鮮嫩的草，小紅馬就得吃儲存的干草，我用鍘刀把谷草鍘碎，再和上麥麩子，小紅馬就吃得很香甜，如果雪很大，我就帶著它走進(jìn)田野，讓它在雪地上奔馳，在紛飛的雪花中，小紅馬就像一道彩虹，伴著柔白的雪飛舞。

小紅馬一天天長大，我牽著它，行走在深山里，馱了一捆捆的柴禾，拉了一車車糞草，它也變得越來越強壯，凸楞楞的腦袋，強而有力的耳朵，滾圓的屁股，粗壯的腿，火紅的鬃毛，跑起來像一陣風(fēng)。我原以為，它會一直陪伴我，但世事難料，那時，家里姊妹眾多，父親為了家里的生計，不得不趕著馬車到很遠(yuǎn)的地方拉石料，小紅馬離開了我，我在心里默念，親愛的小紅馬，望你早日回到我的身邊。

幾天后，父親帶信來說小紅馬很勇敢，力大無比，比別的馬都要多拉點，這樣，掙得的錢就要多點，沒幾個月，大哥和我的學(xué)費都補齊了，母親還為我們買了嶄新的膠鞋，又買了洋芋，包谷。我知道，這都是小紅馬的功勞，這樣想著，我心里的痛在慢慢的減輕。半年后，父親趕著小紅馬回來了，我放學(xué)后，就迫不及待地沖到大梨樹下，看望我的小紅馬，它一見到我，就歡呼起來，前腿不住地刨著地，它那火紅的鬃毛在風(fēng)中搖曳。我的小紅馬啊，我日思夜想的小紅馬，你終于回到我的懷抱。那幾天，我高興的不得了，一有空，我就騎著小紅馬，在山坡上奔馳。可好景不長，過了半個月，父親又要去遠(yuǎn)方，我又遠(yuǎn)離了小紅馬。

沒幾個月，父親空著手回來，一臉的悲戚，母親問他，車和小紅馬呢，父親哇地哭了，哭了一陣子，父親才悲咽著說:“多好的小紅馬呀！要是沒有它，我早就到閻王哪里報到去了，哪可能坐在這里和你們說話。”我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我也知道，我將永別小紅馬，于是豆大的眼淚從兩頰滾落下來。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路基被雨水浸濕，酥松不堪，雨停后，又要開始工作，小紅馬在濕滑的泥土中蹣跚著，我不小心，腳下一滑，就要跌下深溝，小紅馬一口咬住我的后襟，使勁把我甩到路埂上，可它由于用力過猛，前腳失控，便和著車子掉進(jìn)深溝里，等我跑下深溝，它只有一點悠悠氣了，我抱著它的脖子，放聲大哭。”父親的話，就像鐵錘，撞擊著我的心房，我的眼淚嘩嘩而下。小紅馬就這樣遠(yuǎn)離了我 ，但它的心靈卻是美好純潔的，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它的英勇的形象永存。

生活中，有些事物會永存在心間，就像小紅馬，帶給我童年的歡樂，給了我勇氣和信念，使我在以后的生活中變得更加堅強。

（作者系昭陽區(qū)鳳凰中學(xué)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