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 尹

經(jīng)歷了冬的孕育，整個世界都欣欣然張開了眼。陽光正好，微風(fēng)輕拂，春回大地，萬物復(fù)蘇。不久前種下的那粒種子，早已破土而出，迎著朝陽茁壯成長。

一路前行一路歌。走過人生中一個又一個十字路口，往左、往右，或是往前；遇見形形色色的人，萍水相逢的或是相伴前行的，最后仍陪在身邊的，寥寥無幾。閱盡喧囂繁華、孤寂荒涼，余生很長，且行且惜。

大雪紛飛的陌生街頭，男孩取下圍巾，試圖遮擋女孩頭頂冰冷的雪花。女孩倔強地拒絕著，不愿意分走屬于男孩獨有的暖意。那夜的雪花，在女孩心底粲然綻放。

碎石鋪就的十字路口，一名小女孩不慎跌倒。媽媽輕輕牽起孩子的手，低聲撫慰。孩子泛紅的眼角，開始有了笑意。媽媽溫情的話語，繽紛了孩子的世界。

某次在城郊的一所小學(xué)參加活動。適逢學(xué)校校會時間，學(xué)生們齊聚操場，紅領(lǐng)巾輕揚，稚嫩的臉龐上充滿朝氣與自信。我在校園里信步而行，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獨自坐在教室里低頭寫著什么。我走到他身邊，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身體有殘疾的孩子。我輕聲問他：“你在寫什么呢？”孩子望著我，指著習(xí)字本上歪歪扭扭的數(shù)字，繼續(xù)認真、艱難地寫著。忍住洶涌的淚意，我靜靜坐在孩子身邊，陪著他寫完整頁數(shù)字。然后，我用女兒教給我的繪畫技巧，跟他一起畫畫。我們畫了藍天、白云、五星紅旗。小男孩還在國旗下畫了一個小人兒，用紅色蠟筆涂上紅領(lǐng)巾，用手比了比自己。我在男孩的眼里，看見了渴望。那一刻，我的心，柔軟得一塌糊涂。

后來，我見到了男孩的班主任劉老師。劉老師二十多歲的樣子，大眼睛，齊劉海，剛從大學(xué)校園畢業(yè)。劉老師告訴我，小男孩的家在距縣城幾十公里的一個小村子。前幾年他爸爸在外打工，出了意外離世，他媽媽忍受不了清苦的日子，不辭而別，年逾八旬的爺爺帶著他和妹妹相依為命。屋漏偏逢連夜雨，有一次雨天路滑，他在上山給爺爺挖草藥時不慎滑下山坡，摔斷了腿，右手也受到了影響。在好心人的幫助下，男孩得以在這所學(xué)校接受教育，平時住校。褪去了對新學(xué)校的新鮮好奇，面對同學(xué)異樣的眼光，男孩變得敏感而脆弱，變得不愛說話，不愿意參加集體活動。那天，我在劉老師辦公室待到很晚。

家庭、工作上的瑣事太多，雖然心里一直記掛著小男孩，卻沒有時間去探望，直到全縣舉辦中小學(xué)生詩歌朗誦比賽。那天，我正忙得不可開交，感覺有人小心翼翼地拽我的衣角，轉(zhuǎn)身，竟意外看到那張稚嫩的熟悉的小臉。我輕聲問他：“你是來參加比賽嗎？”我以為他會點點頭或者搖頭，結(jié)果他望著我的眼睛說：“是的，阿姨，我跟同學(xué)們一起來參加比賽。”那一瞬間，仿佛陽光都格外明媚。再一次跟劉老師談起這個孩子，驚異于他的改變。劉老師說，班里的同學(xué)都做得特別好。班長主動申請跟男孩成為同桌，鼓勵他、幫助他、開導(dǎo)他，有什么課外活動也喜歡帶上他；其他同學(xué)都不再提起男孩身體的缺陷，變得喜歡聽他講那些發(fā)生在鄉(xiāng)下的趣事；老師也好幾次在全班夸贊他的作文。上次數(shù)學(xué)考試，他考了100分。更難得的是，這次詩歌朗誦比賽，老師邀請他參加，他竟同意了。我在劉老師溫柔的笑意里，看到了他們的付出和善意。很多時候，命運總會帶給我們太多的猝不及防，堅強勇敢面對，也是一種成長。

人生，不盡是坦途，偶爾需要我們拐個彎才能繼續(xù)前行。對自己，對別人，用一顆溫柔善良 的心，賞一段陽光鋪就的景，行一段溫暖愜意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