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明子山，登上農業(yè)風口

1980年，肖奇貴出生在永善縣金沙江畔一個叫肖家灣的地方。

肖奇貴今年剛滿43歲。

也許是偶然，也許是巧合。如果把時間倒撥回去43年，那時，中國大地正在發(fā)生一場變革，一個圍繞土地的歷史事件正在影響全國。

肖奇貴這一代人身上有沒有什么歷史意義或價值，估計他們自己也意識不到。只是，肖奇貴的成長與土地密切相連。

2014年，華墾農林注冊成立。肖奇貴計劃在肖家灣流轉土地種植枇杷時，才發(fā)現因溪洛渡水電站開工建設及永善縣城擴容，讓能夠耕種的土地越來越少，肖家灣這塊土地已經不能支撐起他的“農業(yè)夢”。

2016年春天，永善縣在位于金沙江右側絕壁之上的明子山打造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美麗村莊和觀光旅游項目。肖奇貴、肖奇富、肖奇健三兄弟來到明子山上，籌資300萬元，流轉土地，改造荒山，建設生態(tài)農業(yè)觀光園。

自從有了自己的產業(yè)，肖奇貴每天都會到明子山生態(tài)農業(yè)觀光園走走看看，這是7年多來肖奇貴養(yǎng)成的習慣。

2023年6月30日，明子山空氣清新。早上，這里剛剛下過一陣細雨，樹木伸展著枝葉，長得更歡。果園里的蜜汁李又黑又圓，紫中透亮，水珠在果皮上滑過，像上了一道釉彩，甚是可人。

從果園向前走，會走到一個叫圓樹子的地方。圓樹子位于明子山懸崖邊，因這里有一棵200年左右樹齡的圓圓的大果櫟樹而得名。從圓樹子望出去，大國重器——溪洛渡水電站就在遠處，氣勢磅礴。運氣好時，會看到金沙江水從278米高的電站壩頂傾瀉下來，十分壯觀。

順著圓樹子再往前走，是一條通往山下的棧道。從這里下山，可以走到肖家灣。而在半山腰上，目力所及處，肖奇貴的家需要仔細辨認。

“你們原來住在山下，為什么要到山上來發(fā)展？你們發(fā)展的機遇來自哪里？或者說你們把握了一個什么樣的機會？”

因為助力鄉(xiāng)村振興，華墾農林受到媒體關注。肖奇貴不得不一次次回答這些問題。

但用7年多時間寫就的答案不會變。“明子山有區(qū)位優(yōu)勢，農業(yè)發(fā)展前景好。當脫貧攻堅大決戰(zhàn)開始，明子村建設易地搬遷示范點，需要引進企業(yè)來示范帶動，我們就來到了明子山。”

據有關資料，明子村最低海拔480米，最高海拔1450米，屬亞熱帶季風氣候，一年四季，光照充足，平均氣溫20℃ ，年降水量700毫米，適合種植稻谷、玉米等農作物。

肖家灣所處位置海拔高于480米，明子山半山腰的干海自然村海拔不到1450米，但在公路沒有修通之前，沿著依附陡峭山體的山路，從肖家灣到干海需要約1個小時。

肖奇貴對這條山路很有感情。小時候，他就是沿著這條路到山上走親串戚的，山很陡峭，路很崎嶇，要在70度左右的絕壁上左回右轉。肖奇貴回憶，縣城至明子山的公路未修通前，山下的群眾會到明子山上運煤。聽說，在清朝至民國年間，也有人從這里經過明子山，到曾經繁盛一時的吞都趕場。

“我文化水平不高，和農業(yè)打交道的時間很長。”肖奇貴說。

肖奇貴高中畢業(yè)，除了種地，在縣城當過搬運工、泥水匠、包工頭，開過理發(fā)店、餐館，做過木材生意和建材交易。因為有過多種職業(yè)經歷，當肖奇貴選擇投資農業(yè)時，內心篤定。

“我沒想到獲得土地那么難！公司注冊了，土地卻流轉不了，只得繼續(xù)做其他生意。”肖奇貴說。

機遇屬于有準備的頭腦，這句話放在肖奇貴身上再合適不過。

2015年11月27日，中央扶貧開發(fā)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的風吹到肖家灣時，已經是2016年初了。

兩年時間沒有突破發(fā)展瓶頸的華墾農林迎來了風口。

明子村積極探索脫貧攻堅的區(qū)域整體開發(fā)模式，把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建設、美麗村莊打造和觀光旅游發(fā)展融為一體，此舉需要社會資本參與。因此，華墾農林有機會走上明子山，也登上了農業(yè)發(fā)展的風口。

讓村民??共享農業(yè)產業(yè)鏈價值

2016年3月8日，明子山村民開始留意華墾農林，留意他們租出的土地究竟會種下什么。

穿行在金沙江河岸，兩側山體壁立千仞。如果往右恰好有一路口，峰回路轉地往上爬行，眼前豁然開朗的時候，那一定是隱藏在群山中的某個村莊出現了。

海拔1200多米的明子村，位于溪洛渡鎮(zhèn)東部，與金沙江相鄰，距縣城25公里，國土面積14.24平方公里，轄6個自然村25個村民小組1181戶3746人，有耕地3888畝、林地2811畝。

在金沙江干熱河谷地帶，陽光充裕、晝夜溫差大，果蔬與糧食相比，更能享受到大自然的回饋。在白天的高溫環(huán)境下，水果更容易生長，而夜晚的低溫，水果更能產生糖分，順應自然，永遠都是人類與時間相處的經驗。

熱愛土地的肖奇貴自然清楚這一點。

2016年初，華墾農林進入明子山，干海自然村提供了200畝耕地、100多畝荒坡。

3月8日，華墾農林完成與農戶的土地流轉。

4月，華墾農林從浙江省引進草莓開始種植，拉開了生態(tài)農業(yè)觀光園建設的序幕。

12月，華墾農林又從四川省廣元市引進草莓、枇杷、葡萄、瑪瑙櫻桃等多種水果，305畝土地沒有一處閑置的。

村民目睹了多年來一直種稻谷、玉米的土地里長出各種果樹，到了冬天依舊郁郁蔥蔥，村里多了些生機。

但這生機孕育著的商機，當時或許只有肖奇貴更為清楚。

2018年，明子山生態(tài)農業(yè)觀光園水果長勢良好，部分水果開始掛果，明子山腳下果味飄香，明子山生態(tài)農業(yè)觀光園開始吸引游客前來觀光旅游和體驗采摘樂趣。

這一年，華墾農林開始盈利，村民也開始追逐華墾農林的步伐！

看到生態(tài)農業(yè)觀光園水果種植成功，村民們再也坐不住了，萌生了種植水果的念頭。干海4組的楊永祥就是其中之一，在公司的指導下，他拿出土地種植“明日見”、“紅美人”、枇杷，參與到明子山的產業(yè)開發(fā)中來。

如何讓更多村民參與進來，享受水果種植的紅利？2018年12月，華墾農林因勢利導成立了永善縣富祥種養(yǎng)殖專業(yè)合作社。作為與村民聯結最直接的平臺，很多村民加入進來。華墾農林聘請農技人員義務為村民培訓種植、疏果、剪枝、病蟲害防治等技術，村民負責提供土地、種植和管理，公司負責市場營銷，利益與風險共擔。當年，合作社就吸納了140戶建檔立卡貧困戶，擴大種植規(guī)模800多畝。

這是繼305畝生態(tài)農業(yè)觀光園后，華墾農林的又一收獲。

“華墾農林給明子山帶來了什么？”記者很好奇。

“一是有示范帶動效應，生態(tài)農業(yè)觀光園建成后，群眾參與進來了；二是村民收入增加了，除了土地流轉金，公司優(yōu)先安排建檔立卡貧困戶就地務工，參與田間管理，每天務工收入100元，實現了農民增收。” 肖奇貴心里很清楚。

明子山上有首民謠：“明子山，包包坑坑，紅苕（紅薯）當頓；要想吃米，除非害（患）病；等到把米買回來，人都死得梆腔硬（僵硬）。”不通公路，山高坡陡，窮得叮當響，外面的姑娘都不愿嫁到明子村來，這是2016年前明子山的真實寫照。

2016年后，明子山生態(tài)農業(yè)觀光園建成，游客上來觀光、采摘水果的多了，最多的時候，一天有5000多人次。有人來觀光，群眾開始學著做生意，整治人居環(huán)境，提升服務質量。明子山不僅變得漂亮，也開始熱鬧起來。

6月30日下午，天氣微涼。永善縣永興街道校園社區(qū)居民孔祥敏邀約幾個退休了的親友，駕車來到明子山生態(tài)農業(yè)觀光園，一行人到果園里采摘水果，在農家樂吃了晚飯后才離開。

講好一個農旅融合發(fā)展的故事

“改造之前，中年人出去打工，土地被撂荒閑置。改造之后，中年人繼續(xù)外出務工，家里流轉的土地又有了經濟收益，就地務工還可以賺錢。”村民邵昌付十分感慨，“現在，明子山變美了，村莊整潔了，大家的日子越來越好了，對生活的信心更足了。”

不斷變化的明子山受到各個層面的“追捧”。

2022年11月，明子山被列為永善縣脫貧致富示范區(qū)先導工程示范點。

按照“黨支部+公司+合作社+農戶”的模式，永富集團進入，組織農戶種植水果，種植品種達80余種。同時，提升整治村莊風貌，完善旅游公路、觀光步道、農家樂等設施。

2023年2月24日，云南省鄉(xiāng)村振興局官網以《黨建引領農旅融合促振興——昭通市永善縣明子村基層黨組織聯農帶農典型案例》為題，報道了明子村以農興旅、以旅富農的農旅融合發(fā)展之路。

從過去的茅草屋、土坯房，到后來的水泥屋、安居房，再到現在的五彩屋、觀景房，這就是明子山最真實的寫照。

7年多來，華墾農林也同步不斷成長。

2017年，華墾農林完成“明子山”商標注冊。

2021年，華墾農林種植的9種水果中，有7種獲得綠色食品認證。“只有2個品種沒有獲得認證，但在整個環(huán)節(jié)，我們都嚴格按照綠色食品認證標準種植。”肖奇貴說。

有了綠色食品證書，“明子山”水果遠銷浙江、上海等地，華墾農林也從市級重點龍頭企業(yè)成長為省級重點龍頭企業(yè)。

可肖奇貴并不快樂。“我感到憂慮，華墾農林走到現在，需要繼續(xù)創(chuàng)新。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找到創(chuàng)新的方法和路徑。我們其實沒有更多的計劃。從之前走過的路看，若發(fā)展的產品單一，總有一天會被淘汰。”肖奇貴說。

從在明子山流轉的土地上種下第一棵果樹開始，肖奇貴就意識到，若想長足發(fā)展，就應該生產能覆蓋每個季節(jié)、適合每類人群需求的產品，從而確定了多元化種植的思路。

從注冊商標到綠色食品認證，華墾農林一直堅持讓顧客吃到放心水果的經營理念，不斷嘗試走出一條農業(yè)產品的品牌之路。“顧客需要什么，市場需要什么，我們就生產什么，規(guī)模不要太大，但一定要做到品牌化、標準化、組織化，通過一定組織化程度，打造屬于明子山的水果品牌，這是明子山水果產業(yè)的出路。”敘述農業(yè)，肖奇貴頭頭是道。

然而，創(chuàng)新的意識和追求，讓肖奇貴對華墾農林的明子山生態(tài)觀光園有了“七年之癢”。

站在農業(yè)風口上的人都明白，售賣農產品，還停留在“小農”層面，只有將農業(yè)嫁接到旅游業(yè)，農旅融合帶來的綜合收入才能帶動一個地方發(fā)展，增強一個地方的發(fā)展后勁。

肖奇貴同樣想到了這一點。“華墾農林將升級農產品銷售模式，探索農旅融合。”肖奇貴說，“只有建設一個運營體系，才能保證鄉(xiāng)村旅游的吸引力及活力，但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難。”

行則將至，做則必成。2016年，明子山成為易地扶貧搬遷安置示范點，華墾農林參與脫貧攻堅大決戰(zhàn)首戰(zhàn)告捷；2022年，明子山成為脫貧致富示范區(qū)先導工程示范點，干海自然村被認定為云南省“美麗村莊”，華墾農林功不可沒；2023年，明子山成為“水果王國”，華墾農林開始構想明子山未來的路。

7月1日，當地事先籌劃的明子山“水果王國”開園活動因故未能如期舉行。村民們在果園里鋤草，陽光透過樹枝，地里金色和綠色交織，這是土地應該呈現的色彩。

昭通日報記者：曹阜金? 汪舒/文? 聶學虎 孔竣 楊洋/圖

視頻剪輯：聶學虎

配音：楊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