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將城市之弦不經(jīng)意地?fù)茼懀?jīng)不斷開啟、關(guān)閉的四座古城門，將昭通古城的人間煙火反復(fù)點燃。現(xiàn)在，順著迎豐路、學(xué)生路、昭陽大道、月牙路、順城街、文淵街、毛貨街、蠶豆街、建設(shè)南街、東升街，都可以到達一條隨古城的發(fā)展不斷燃起人間煙火的老街——永安街。

（一）

時光流轉(zhuǎn)，需要穿街過巷，才能抵達這條寓意著美好的老街。

從迎豐橋向北行走，走到橋頭，那里曾經(jīng)有昭通最集中的小肉串?dāng)傸c。到了夜晚，就著一碗米線或者一個燒洋芋，吃著小肉串，那是許多老昭通人的幸福記憶。

過了迎豐橋橋頭，燒豆腐的爐子還在，曾經(jīng)年輕的女?dāng)傊髂晔乱迅撸F(xiàn)在的攤主是一位年輕的女孩子，一切似乎都未改變，變的只是時間遺棄的證物。

順著啟文街前行，回輝園的糕點還是老味道，梅二孃的米線店早已走出小巷，規(guī)模不斷擴大。當(dāng)然，還有昭通城較早經(jīng)營昭通小肉串的“戳戳帽”店鋪，雖然經(jīng)過多次搬遷，但是店鋪始終沒有離開過永安街。

要到達永安街，無論從哪個方向來，都要拐一個彎。

早晨，熙熙攘攘的人群走過永安街的街口，一家油糕餌塊店鋪門口早已擠滿了人，烤得松軟的餌塊抹上一點昭通醬，夾著熱氣騰騰的油糕，讓人忍不住咬一口。老家在昭陽區(qū)得馬寨（當(dāng)?shù)厝朔Q“跌馬寨”）的馬嬋和她的丈夫，守著這個不到10平方米的店鋪已經(jīng)38年了，店鋪經(jīng)營的是頭飾用品，生意還算不錯。跟著公婆經(jīng)營店鋪多年，馬嬋和丈夫省吃儉用，在城里購置了房子。3個孩子上學(xué)后，家庭開支多了起來，半年前，他們將這里改成了早餐店。

往前走，一家制作米涼蝦、木瓜涼粉的店鋪里，店主用木飯勺舀起滾燙的米漿倒進一個特制的篩子里，擠壓出來的米條落到下面的一盆清水里，一個個白色的涼蝦就制作而成了。

再往前走，很多店鋪逐漸打開店門，經(jīng)營牛干巴的店鋪，將腌制好的牛干巴擺上柜臺，或掛上貨架。茶葉店將各種茶葉樣品擺放整齊，街上逐漸開始熱鬧起來。

這樣的店鋪很多，從飲食營生開始，永安街從南向北漸次點燃人間煙火。來來往往的人，踩著石板路，擦肩而過，奔向不同的方向。

（二）

到了楊家牌坊街口，“丁”字形的兩條街道在這里交會，簡單打個“招呼”后，兩條街道就向不同的方向奔去。

在街口經(jīng)營茶葉鋪、香煙店的馬永衡在這里扎根了60年。59年前，因為生病一直行動不便的馬永衡，1歲不到就開始與病魔抗?fàn)帲松谒还剑麩o法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沉默寡言的他，內(nèi)心逐漸平靜下來，開始笑對人生的艱難困苦。

父輩的房子在楊家牌坊，馬永衡和兄弟分家后，就在永安街與楊家牌坊交界處購買了一塊地皮，自己建了3層樓的磚房，一樓的門面經(jīng)營茶葉、二樓作為住房。他每天拄著拐杖，和妻子經(jīng)營著這個小小的店面。

看到殘疾的父親仍在為生計奔波，馬永衡的兩個女兒都選擇了學(xué)醫(yī)，大女兒畢業(yè)后在昭通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工作，小女兒則在彝良縣工作，上高中的兒子成績也很優(yōu)秀。店面里的茶葉種類不太多，3個孩子都一直勸父親不要再勞累了。現(xiàn)在，他正在清貨，賣完這些茶葉后，馬永衡打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在馬永衡店面的左邊，265年前修建的陜西會館經(jīng)過修繕后正式對外開放，一度淪為大雜院的百年會館，如今成為兼具傳統(tǒng)四合院及會館建筑特色的綜合性文化載體。

昭通古城區(qū)被人稱為“會館之城”，陜西會館因宏大的規(guī)模、獨特的建筑以及精美的藝術(shù)風(fēng)格成為昭通諸多會館中的翹楚。陜西會館是清乾隆年間，陜西在昭商人捐資共建的會館，是陜西商人聚會、議事、聽鄉(xiāng)音、解鄉(xiāng)愁的場所。

陜西會館由南至北依次為：戲樓、前殿、中殿、后殿，天井用青石板鋪成，是非常傳統(tǒng)的中國古典院落式建筑，以中軸線相對稱建設(shè)而成。推開虛掩的會館大門，許多形象逼真、工藝精湛，具有歷史、藝術(shù)和文化價值的石雕、木刻映入眼簾。月臺正中的“四好碑”歷經(jīng)歲月的洗禮，有一些殘破，但有的石碑清晰地記載了當(dāng)時昭通本地的商賈文化非常盛行。

在月臺上面還可以看到雕刻的石碑上面記錄了清朝乾隆初年，陜西會館的修建及修繕的捐款記錄。勒石為記的他們想讓后人記住他們的名字，但時間浣洗了古城最初的容顏，很多人的名字已經(jīng)逐漸模糊。

石雕、石刻是陜西會館的一大特色，至今會館內(nèi)仍保存著一些品相較好的石獅、石象，“八仙過海”“菩提達摩東渡”和《隋柱國左光祿大夫弘義明公皇甫府君之碑》等精美的石雕、石刻，也許因為善良的愿望，看上去保存得更好一些。

（三）

陜西會館建成以后，一些具有獨特昭通符號的非遺文化主題元素逐漸形成。“昭通甲馬”非遺文化展室里，具有昭通地域特色的昭通甲馬畫、剪紙、插花等文創(chuàng)產(chǎn)品讓人眼前一亮。游客可以動手制作冰箱貼、小擺件、甲馬版畫等。累了，可以去旁邊的茶館品茗，或者沖一杯咖啡解乏。

文化的內(nèi)涵還是敵不過基本的生存要義。走出雕龍畫鳳的陜西會館，中西合璧的永安街沿街建筑，外觀是灰藍色的。很多民居經(jīng)過多次改造，房屋基本上都修繕一新了。忙于生計的居民，都在奔跑著尋找自己的遠方。一些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喜歡在天氣好的時候，搬個小凳子坐在街上閑聊。

在永安街的中段，曾經(jīng)在家坐診的“來醫(yī)生”被很多人提及，這位老中醫(yī)，醫(yī)治了很多身體有恙的古城居民。“來醫(yī)生”一家人搬到昆明后，這里的房子有了新主人，但中藥的味道似乎還在老街上彌漫。很多人經(jīng)過醫(yī)館原址的老昭通人都會下意識地扭頭看一下。

街道旁，3名年近古稀的老嫗，找來一些木柴，用一個炭火盆燃起火，圍坐在火盆邊，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拉家常，一邊剝著昭通特有的“筷子豆”“雞油豆”等。

火勢隨著微風(fēng)，燃燒得更旺了。一個老嫗想起兒子快回來吃飯了，拔腿就往家里跑；有個老嫗想起還要去孩子家吃飯；剩下的一個老嫗端起擇好的豆角，慢騰騰地往家走……火苗逐漸微弱下去，街上傳來鍋碗瓢盆的交響曲，不一會兒，老街上飄蕩著一陣陣飯菜的香味。

沿街是商住一體的房屋，不時有人進進出出，為了一日三餐，他們不停地出發(fā)、返回，返回、出發(fā)，樂此不疲地行走在老街的石板路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石板紋路，終將隨著人的行走，慢慢消逝。

（四）

時光清淺，歲月安暖。不離不棄的老街與古城，歷經(jīng)歲月的洗禮，再見仍是永安街的舊模樣。

只要不經(jīng)過與一些街道的交會路口，昭通的老街一般都不用拐彎。永安街幾層樓的西式建筑風(fēng)格的房子，對于順城南街地勢稍低的地方，壓迫感十足，但對于高出自己的楊家牌坊，還是保持著必要的謙恭，默不作聲地守候在旁邊。對于轅門口附近的陡街、建國街、大局街、文淵街、云興街、懷遠街等老街，永安街似乎都在保持著仰望。

時已初冬，永安街悄悄接過昭通古城遞過來的風(fēng)衣，迎著歲月靜好、永世安康的基本愿望，悄然過著平凡而普通的日子。

永安街街口一塊藍色的街道牌，將老街從北向南的走向精確指示。

華燈初上，這里人流如織，很多老城居民會慕名而來，在這里吃昭通小肉串。“三管肉串”店鋪開始營業(yè)后，濃烈的煙火混雜著小肉串的香味，在街上飄蕩。

有勁道的小肉串冒著熱氣，放在炭火上，食客就著酸辣面，或者一個燒洋芋，大快朵頤。

二兩小酒下肚，有的食客默不作聲，自顧自地享受著美味，有的則乘著酒興開始高談闊論，舉杯論功名，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再來100串！”“再來一扎啤酒！”小肉串不斷上桌。有的食客起身離去，有的食客快速落座，生活的苦樂，伴著獨特的昭通味道，起起伏伏。

永安街，這條燃起民生煙火的老街，它的一天很擁擠，擠滿了人們生活的全部要素，支撐起人們對未來的憧憬。側(cè)身過鬧市的老街，如果還記得當(dāng)初與古城的約定，還拿得出時間交給對方的信物，它們就可以對上歲月的暗號——心有日月，共赴山海；歲月永久，吉祥安康！

昭通市融媒體中心記者：楊明? ?唐龍泉飛? 毛利濤文/圖